如果說對北歐有什么標簽式的印象，除了富裕、極光，恐怕就是簡約的北歐設計了。所以當我來到芬蘭赫爾辛基，便對這里的設計感產生了期待。二戰之后，芬蘭提出“科教興國·設計立國”的戰略，前者尚可理解，能夠將“設計”這個細化概念作為“立國”之本，可見其魄力，正因為如此，赫爾辛基能夠在2012年成為“世界設計之都”，在短暫的首都之行中，因為有建設設計系留學生Koljonen作陪，所以對北歐設計有了一番新的認識。

［關于一把椅子的設計］

北歐設計對于國人而言并不陌生，畢竟全球最大的家居生產商——宜家就是來自于北歐的瑞典，其產品風格中的“簡約、清新、自然”就是秉承的北歐風。

在赫爾辛基街頭，Koljonen帶我走了一些精致的家具店，風格基本一致，清淡的色系，自然的素材，但是在設計上有著不同的思路。有趣的是，每家店里都會將椅子作為主打陳列在櫥窗里。

“椅子有這么重要嗎？怎么無一例外都放在這么顯眼的位置？”我問Koljonen，同時我想起來偶爾看過的設計展、雙年展，椅子總是作為設計領域一個重要物件而存在。這時我對第一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。

椅子是一個人在非睡眠階段接觸最多的家具，由于其功能性、舒適性可以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人的狀態，所以工作坐的椅子、吃飯坐的椅子、休息坐的椅子，各有不同，設計師發揮的余地也很大。

就椅子的功能性來說，Koljonen認同這樣的觀點，但更主要的是人。為何櫥窗里陳列椅子？因為椅子呈現的是一個設計師的風格和基本功。

就相當于達芬奇的雞蛋，既簡單，又復雜，要考慮材質、美學、力學、人體工程學以及生產工序等等，北歐人家具又是成套購買的，所以看一把椅子的設計就能看出是否鐘意這個設計師的家具。

正因為如此，一個設計師如果在作品里有一把廣受贊譽的椅子，是相當值得驕傲的事情。

在行業劃分還沒那么精細的早期，建筑師往往兼職家具設計師，為實現其一體性，樓蓋好之后順便把家具、陳設也一并搞定。我記得曾有個建筑師在完成建筑之后，由于找不到適合的家具，于是自己設計了一套。

所以在設計行業中，椅子是尤為重要。記得在柏林裝飾博物館，我甚至看到一個展區專門擺放了各種各樣椅子的設計成品。用Koljonen的話說，北歐設計在全世界的地位，看下各種椅子的獲獎記錄就知道了。

［就愛蓋word表格樣的樓］

在芬蘭國家旅游局網站上有篇《芬蘭十大必看現代主義建筑》的文章，有著地亞大廈、音樂中心、康比靜思堂等，Koljonen本想帶我將位于赫爾辛基的看個遍，雖說這對于我拍點照寫點游記管用，但我還是想撇開建筑事務所精心打造的作品，看看城市中最普遍的建筑，于我而言，那才是一個城市真正的品味和氣質。

如果你想畫一幅房屋，哪里的房屋最容易畫？毫無疑問，在芬蘭。

北歐設計崇尚簡約，而芬蘭的建筑更是到了極簡的境地，敞亮的空間、合理的布局、一體式的方盒子設計，成為了赫爾辛基最為普遍的建筑特色。

簡單到好像word文檔中用直尺劃的表格，就像是芬蘭的建筑。而表格中間的格子就是落地窗戶，對于接近北極圈的國度，陽光分配不合理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。夏天時到了夜里12點依然陽光普照，而在嚴冬，每天日照僅有三四個小時根本達不到人的基本需求，所以如何挽留為數不久的陽光便成了建筑師要考慮的重要問題，而大幅的落地窗成了主要選擇。

由于落地窗的廣泛應用，陽臺就成了犧牲品，在赫爾辛基，樓房鮮有看到有陽臺，既然沒了陽臺，那些亂七八糟的堆放和五花八門的裝飾就消失了，整棟樓看起來就好像一塊純色大理石，上面有規律的畫了一些格子。

過去從事廣告業時不知不覺養成一個習慣，走到哪里都會看看廣告的設計和布置。不知道是不是芬蘭人追求一種極致的簡單，即使在繁華的市區，也很難得看到大樓上設置廣告區域，以最直白的形態呈現出經典建材的原始之美。

當街道上都是這樣的建筑，整條街明亮、平靜而整潔。而庸俗如我，每走過一個街區，都在計算著這幾棟損失了多少廣告費。

［這是他們與日本人的理念共識］

在簡約風格這一點上，我們的鄰居日本與北歐人是有共識的，兩者很崇尚簡約風格：寧靜而不虛華，其本質更多的是對自然、工藝的崇尚和對人性需求的關懷。

Koljonen也表示認同，去年哥本哈根設計博物館還有個大展，名字叫《學習日本（ learn from Japan）》， 這個展覽主題表達了北歐國家對日本設計的態度，日本在設計中講究與自然的高度和諧，這一點特別影響了芬蘭的設計。

雖然在形式上走到了一起，但是從本質源頭來說，兩者的思想和趣味還是有著巨大差異。

日本強調對自然材質的珍惜，以簡約的形式發揮材質的本質，追求深層次的原因，出了大和民族本身的內斂和孤寂，還受到禪宗思想的影響，即以簡單的形式表達最豐富的思想。

根據禪宗，世間萬物皆為佛法本心的幻化，想要徹底見事物本來面貌，就必須簡化表面。所以在平面設計上，利用大幅留白使圖案、文字達到最少；服飾上回歸淳樸，以舒適為主；家居設計也是以不作裝飾的原木為材料。

相對日本在精神上的純凈，北歐追求的是一種造型和功能上的簡約，說到底是一種實用主義，通過制造的便利和功能的最大化實現極簡。

我在知乎上曾經看到一則關于“日本北歐風格異同”的回答，12個字：“北歐：這樣很好；日本：這樣就好。”讀來頗有體會。